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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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朱成鈞維持著俯身的姿勢沒動,只是臉頰略微別開, 淺色瞳眸森冷擡起:“滾。”

許異:“……”

他灌了那麽多果酒下去, 起身時還算清醒,但出去後被夏日晚上燥熱的風一裹, 就不成了, 腦子裏開始犯暈——偏偏又沒醉徹底,還能思考,想到他的問題還沒得到解答,而見一次展見星不容易,掉頭就回來了。

跟進來的秋果努力往外拖他:“許伴讀, 快走了。”

許異腳底生根般沒動,目光淩亂,過片刻後, 他試探叫:“見星?”

展見星捂著半邊臉, 勉力扭過身, 她腦子裏嗡嗡作響, 暈裏又透出疼來, 看出去的目光也是晃動著的。她困難地開了口:“……許兄,你別誤會。”

“哦。”許異也暈, 想了想試探地,“我哪裏誤會了?”

他覺得他看得真真的, 他看不見展見星的臉,但是時朱成鈞眼睛半閉,眉目間那種沈溺, 他想催眠自己醉花了眼看錯了都辦不到。

展見星啞口,好一會只能道:“不是你想的那樣。”

說完自己也覺得沒什麽說服力,心頭一陣絕望。

許異也被攪糊塗了,他想的那樣——他想的哪樣?他腦子裏只有一半清醒,另一半是混沌,展見星若立刻奔來向他求救,他許能明白該怎麽做,但現在這個情形,他剩餘的腦力處理不過來,當然知道不對,但究竟準確地不對在哪兒,他說不出來。

秋果很賣力地又拉他:“許伴讀,你快走吧,還在這搗什麽亂呢。”

許異左右望望,道:“不是——我沒搗亂,這到底怎麽回事?!”

他想不明白,也急了,他作伴讀時就覺出朱成鈞情態不對,及至後來展見星以探花之身貶往崇仁,他從朱議靈處得知朱成鈞竟追了過去,那時起朱成鈞那一段心思在他心裏就坐實了,為自保他不得不朝朱議靈胡說了一通,但他絕不希望兩人間真有什麽,朱成鈞是藩王,只要不把天捅個窟窿餘者皆是小節,展見星怎麽禁得起這份名聲的損敗?

“不管怎麽回事都與你不相幹,”秋果數落他,又推他,“展伴讀和爺之間的事,你往裏摻和什麽呢,非得爺把你打一頓丟出去才開心”

“許兄,你先去休息吧。”借著秋果的話,展見星終於理順了自己要說什麽,她盡力不要回避許異的眼睛,實則望出去的目光仍是朦朧的,並看不清他的相貌:“我與王爺有兩句話理論。”

許異倒是看得清楚她,遲來地覺得不自在起來,念頭一歪,覺得好像也不能全怪朱成鈞。同時他迷糊裏終於抓住了那點不對:他闖進來以後,怎麽找不著多少拔刀相助的英勇感覺,反而挺多餘似的?

秋果再往外拽他,他腳跟就沒那麽穩了,往外挪著,終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。

展見星頹然坐在地上。

她不是不想站起來,許異一沖進來她就在努力了,但腿腳沈重得根本不聽她的使喚,若不是後背還挨著朱成鈞的腿,她恐怕連坐都坐不穩,直接就傾倒在地上了。

“起來了。”

朱成鈞伸手拉她,聲音若無其事。

這一聲完全把展見星點燃了,她用力揮開他的手,氣惱到結巴:“你,你當著別人,亂來什麽!”

“誰當著人了,他喝多了亂闖,怪我嗎?”

展見星直著眼想了片刻,想出反駁了:“就是怪你!你就不應該——你!”

“好,我不應該,我錯了。你先起來。”

朱成鈞再度伸手,不顧她的掙紮,這一次終於把她拉了起來,

展見星站不穩,但沒放棄,搖搖晃晃地要往外走:“我回家了,明天跟你算賬。”

她有自己醉了的意識,知道這時候說不清楚,方才跟許異說要理論,只是想盡快把他打發走而已。

朱成鈞這時候脾氣倒很好了,不但好,他乃至有點新奇——他沒見過展見星醉酒,更沒見過她這一面。

她既不謹慎,也不理智,氣勢洶洶地朝他發著火,他承受著她蠻橫的怒氣,心裏癢得像放進了一片羽毛,躍躍欲試的燥意之中,又覺得軟軟的。

他執著她的手腕沒放:“你這個樣子回家,不怕把你娘嚇著?”

展見星大聲道:“不怕!”

又瞪他一眼,空著的一只手胡亂拍他的手背叫他放開。

朱成鈞從她那暈乎乎的一眼中領悟到了她的意思:留在這裏才怕人呢。

她明顯是不清醒,但偏偏又還保留了一些思考能力,朱成鈞覺得有意思極了,他沒松手,順著她的力道把她拉到了窗邊,指著窗外道:“天黑,宵禁了,你沒特批的令牌,不能在街面上行走了。”

天確實黑了,但還沒到宵禁的時候,展見星宴聚時本來註意著時辰,她只是沒想到她會喝醉。

此時她楞了一下:“……啊。”

殘餘的理智讓她聽得懂宵禁的意思,但分辨不了裏頭更細微的東西,她就呆住了,“那怎麽辦。”

朱成鈞看著她,由著她自己想了一會,然後,他就迎來了她的另一波指責:“都怪你!”

朱成鈞道:“你自己喝多了,怎麽怪我?”

他這次居然不認錯,展見星很生氣了,要想理由訓他,但腦子裏似塞了一團霧,想不明白,更著惱了,她這時候小腿挨著了窗下的炕沿,暈得站不住,便就勢咚地往下一坐,面沈似水,而頰邊眼角,則皆泛著桃花之色。

朱成鈞挨著她坐下,伸手去摸她眼角:“醉了脾氣這麽大?”

啪。

展見星馬上就讓他見識了一下她的脾氣。

朱成鈞挨了她一記,手掌被拍下去,他臉色沒變,就勢按在她的肩上,將她往後一推。

展見星禁不起,向後便倒,眼裏閃過倉皇——她怕磕在硬板板的炕席上。

她倒了下去,想象裏的疼痛沒有傳來,因為一只手掌已先墊在了她腦後。

她望著頂上彩繪的梁柱,慢慢反應過來,要坐起來,肩膀剛擡起來一點,朱成鈞伸出一根手指把她推了回去:“你不是暈得站不穩嗎?那就躺著,舒服一點。”

展見星這一折騰眼前確實又開始冒星星,心裏也似有東西要湧上來,堵得她難受,腦袋重新躺平,那股感覺方過去,她覺得似乎有理,張口道:“……哦。”

躺一會,舒服了她再想辦法。她跟自己這麽說。

朱成鈞一只手掌給她枕著,半側著身,歪在她旁邊註視著她,目光專註。

果酒的後勁越泛越重,展見星的感官本已變得遲鈍,這時不知為何又敏銳起來,瞇著警惕的眼神跟他對上:“不要看了。”

朱成鈞笑道:“看看也不許?”

“不許。”

“這麽小氣?”

“對。你看別人去。”

“那你告訴我,我看誰?”

展見星想了一會,想不出來,決定以蠻力應萬變:“我不管。反正不許看我。”

“你既然不管,那也管不著我看你。”

怎麽有這麽不講理的人?展見星惱怒地以目光譴責他,朱成鈞怡然不懼,跟她對看。

不多時,展見星就把目光移開了,她撐不住,頰邊的桃色擴散了一圈,她看不見,心裏明白不好,得躲一躲。

即使不看他,這麽沈默被他盯著也不是個事,展見星努力找回之前的話題,道:“王爺,你別跟我耽誤時間了,該成親還是成親吧。”

清醒的時候,她萬萬不會說出這句話來,這是她與他之間無言的默契,無論她心裏多麽誠摯地想過,她不會真的向他說。往他心裏紮過一回刀,已經夠了。

而同樣,朱成鈞聽見她醉裏的話,也不那麽在意——她這麽傻氣十足,誰把她的話當真?

“你怎麽知道我就是為你耽擱的時間?不能是我懶得找個人來管著我嗎?”他逗她。

展見星白了他一眼,沒說話。她曉得這個話她不能接。

清醒時她會有許多輾轉考量,回避去想此事,也會覺得不便如此自作多情,如他所說,她怎麽能確定他是為她如此?

但放棄所有多餘枝蔓,只憑直覺,她從來清楚。

她覺得自己只要不接話就好了,並未察覺她每一個表情都在出賣她真實的心思,朱成鈞低笑出來,伸手以手背撫她頰邊,追問道:“問你話呢,怎麽不說?”

展見星機智地道:“我頭暈。”

又緩慢地擡手要把他的手揮開,“你別碰我。”

“哦。”朱成鈞反手握住了她的手,五指交扣進去,低頭準準親在她的唇上,然後道,“我就碰呢?”

展見星:“……”

她眼神渙散,一時驚得有點不知該怎麽辦——他怎麽這麽不聽話?!

頭頂陰影又來,他的臉代替了梁柱,在她眼神裏放大,這一次親在她的眼角,他的聲音溫柔而含笑:“你跟許異怎麽那麽多話說?你知不知道,在席上時,我早就想這麽做了。”

展見星覺得很不好了,軟綿綿地推他:“不行,你讓開,你非禮朝廷命官,我要參你。”

她感覺得到自己的理智在進一步流失,她得抓緊反抗,她怕再過一會她就不想反抗了。

“好啊,你隨便參。”

朱成鈞哼笑了一聲,笑裏摻雜了狠意,他輕輕咬了一下她的臉頰,然後尋到她的唇,重重吻了進去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不容易,大家更不容易,啊,上章是糖紙,這章是糖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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